陈彤云教授治疗带状疱疹经验浅析

陈彤云教授是我国第三、第四批国家级名老中医。在损容性皮肤病如痤疮、黄褐斑治疗方面很有建树,在带状疱疹治疗上亦有独特见解。陈老根据本病的典型皮损:红斑、丘疹、丘疱疹、水疱,自觉疼痛,认为本病辨证要点在于湿、热、火、毒、瘀。初期多为湿热交阻,或热重于湿,或湿重于热;后期多为湿热搏结,阻遏经络,致经络气血瘀滞;或素体阴液不足,或气郁日久化火伤阴,或年老正气不足,脾肾阳虚,气虚无力推动邪气外出,致经络气血为之阻塞,余毒不清。病位主要在心、肝、脾三脏。治疗初期侧重于清肝经湿热解毒,后期侧重于扶正祛邪,活血化瘀止痛。临床分为1肝经郁热,热重于湿型、脾湿内蕴,湿重于热型、湿热未清、气滞血瘀型、火热伤阴、余热未清型、气血两虚,经络阻滞型五型加以辨治。

蛇串疮是一种皮肤上出现成簇水疱,沿身体一侧呈带状分布的急性疱疹性皮肤病。因皮损分布状如蛇行,故名蛇串疮,相当于西医的带状疱疹。由于大多数患者皮损缠腰而发,故又名缠腰火丹。发于任何年龄,但以中老年人为多。常突然发生,自觉症状明显,愈后较少复发。

历代医家对此病论述很多,大多描述其形态、部位,如“火腰带毒”、“缠腰火丹”、“甑带疮”、“火带疮”、“白蛇疮”、“蛇丹”等。

如:隋《诸病源候论·甑带疮候》记载:“甑带疮者缠腰生……状如甑带,因以为名。”

《疮疡经验全书·火腰带毒》记载:“火腰带毒,受在心肝二经,热毒伤心流滞于膀胱不行,壅在皮肤,此是风毒也。”

明《外科准绳·缠腰火丹》称火带疮:“或问绕腰生疮,累累如珠何如,曰:是名火带疮,亦名缠腰火丹……。

中国古代医家论述蛇串疮(带状疱疹)较多,而论及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极少。陈老依据大量书籍记载,结合自己多年临床实践,对本病尤其在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方面的治疗很有独到之处。

1.辨证要点:

陈老根据本病的典型皮损:红斑、丘疹、丘疱疹、水疱,自觉疼痛,分析本病与湿、热、火、毒、瘀有关。

其致病原因可由情志不遂,肝郁气滞,郁久化热;或饮食失节,脾失健运,水湿内生,蕴久化热,湿热困阻;兼感毒邪而发。总由湿热毒邪,阻滞气血经络,外攻皮肤所致。日久可损及气阴。初期多为湿热困阻,或湿重于热,或热重于湿,后期多为火热伤阴,经络阻塞,气滞血瘀,余邪不清。并认为其发病率随年龄的增加而增加。年高或体虚(尤其糖尿病、肿瘤)或患病较重者多伴发较重的神经痛表。此时疱疹已结痂,或皮色如常,但多于皮损处遗留轻重不等的疼沿疱疹分布区域。其致病因素为:或情志不遂,郁而化火,或饮食不节,脾虚不运,水湿内停,致湿热内蕴。复因外感邪毒导致湿热火毒蕴积。热毒未消,经络阻遏,气血郁滞致不通则痛;或老年人气虚、血虚,无力行血、或热病日久伤阴耗气,或过用苦寒除湿药物损伤阴液,经络失养致不荣则痛。后遗神经痛因皮损不明显,可依疼痛性质辨别,气滞以胀痛为主,且疼痛游走不定,痛无定处,时轻时重,轻重每与情绪变化有关;瘀血每以刺痛为主,痛处固定不移,疼痛持续不已,局部拒按,入夜尤重。

1.1肝经郁热,热重于湿型:

此证型辨证要点为:皮损基底鲜红,上布密集丘疹、丘疱疹、疱壁紧张,灼热刺痛;伴胁肋胀痛,口苦咽干,急躁易怒,大便干,小便黄,舌红,苔薄黄或黄腻,脉弦滑数。

陈老认为:此型多因情志内伤忧思恼怒,肝气郁结,郁久化火,肝火外炎,薰蒸肌肤而发。肝主疏泄又主藏血,在志为怒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:“在脏为肝……在志为怒”《素问·举痛论》“怒则气上”。本型患者发病前多有情志不遂史,足厥阴肝经与足少阳胆经经脉络属,而为表里。故此型发病多为肝胆经循行部位。或偏侧头面部(胆经循行);或偏侧胸乳、腋下(肝胃经循行);或下肢内外侧(肝胆经循行)胆汁味苦,为肝之余气化生,肝之疏泄不利,胆汁郁结,胆汁上逆,故口苦。脾主运化水湿。木旺克土,肝火旺克制脾土运化致水湿运化不利,外溢肌肤,故可见水疱。肝胆气机不利,不通则痛,可出现胁下胀满疼痛。发于头面部多为肝经湿热夹火上炎;发于胸胁为肝火横逆,克犯脾土;发于下肢,多为肝经湿热下注。其特点正如清《外科大成·缠腰火丹》记载:“俗名蛇串疮,初生于腰,紫赤如疹,或起水泡,痛如火燎。”总由热毒蕴于血分则发红斑;湿热壅阻肌肤则起水疱;湿热阻滞经络,不通则痛。

1.2脾湿内蕴,湿重于热型:

此证型辨证要点为:皮损基底颜色淡红,上部丘疱疹或水疱,疱壁松弛,破后糜烂、渗出,疼痛轻,口不渴,纳差或食后腹胀,大便时溏;舌淡,苔白或白腻,脉沉、缓或滑。

陈老认为:此型患者多或素体脾虚、或久病伤脾、或劳倦过度、或饮食所伤,均可损伤脾胃。脾位于中焦,主运化水谷精微和水湿。足太阴脾经与足阳明胃经,相互络属,互为表里。平素饮食不节,嗜食肥甘,食滞胃脘,阻滞中焦,脾失健运,水湿内停,停久化热,湿与热相合,外犯肌肤,复感邪毒而发病。脾不升清,胃失和降,故可出现纳差、腹胀、大便溏等症。脾主运化水湿,脾虚不运,湿浊内停,郁而化热,湿热搏结,故可见皮损基底淡红,上部丘疱疹、水疱。正如:《外科启玄》蜘蛛疮记载:“此疮生于皮肤间与水窠相似,淡红且痛,五七个成堆,亦能荫开。”

1.3湿热未清、气滞血瘀型。

此型辨证要点为:患部皮损大部分消退,仍疼痛不止,或为刺痛,痛处不移,按之痛甚,伴口苦心烦,夜寐不宁,大便粘滞,小便黄,舌质暗红,有瘀斑,苔黄或黄腻,脉细涩或细滑。

陈老认为:此型临床亦较为常见。多因情志不遂,肝气郁结,气机不畅,气滞而痛。或饮食劳倦伤脾,脾虚不运,水湿内停,致湿热内蕴,阻滞气机。或气滞日久,推动血行无力,致血行不畅,气滞血瘀致经络阻遏。不通则痛。

1.4火热伤阴、余热未清型:

此证型辨证要点为:发病后期,水疱已干涸结痂或皮损已消退,但疼痛不减,或灼痛隐隐,夜间明显。或伴胸脘胁痛,吞酸吐苦,心中烦热,口渴喜饮,舌红少津,脉细弦等余热未清证;或伴两目干涩,头晕目眩,舌红少苔,脉细弦数等火热伤阴证。

陈老认为:肝脏体阴而用阳,其性喜调达而恶抑郁。此型多因情志不遂致肝脉郁滞,郁久化热,久之耗伤肝阴,肝血暗耗,水不养木,肝阴不足,络脉失养。或素体肝火旺盛,肝阴不足,复因久病耗伤阴津,或外感邪毒,以致“不荣则痛”。郁热伤阴,肝失所养,则疏泄失常,气郁而滞,进而横逆犯胃,故胸脘胁痛,吞酸吐苦。阴亏液耗,津不上承,故口干咽干。舌红少津。肝气不舒,肝脉郁滞,故疼痛。正如《金匮翼·胁痛统论》:肝虚者,肝阴虚也,阴虚则脉绌急,肝之脉贯膈布胁肋,阴血燥则经脉失养而痛。其在临床中不仅局限于胸胁部位,肝胆经循行部位均可发生。

1.5气血两虚,经络阻滞型:

此证型辨证要点为:皮损消退后局部仍阵发性疼痛,喜温喜按,或局部麻木感,伴面色恍白,语声无力,少气懒言,纳呆食少,舌淡暗,有齿痕或瘀斑,脉沉细无力。

陈老认为:此型多发生于年老体弱患者,多表现于后遗神经痛期。肝主疏泄,调畅气机,属气;又主藏血,调节血量,属血。气行则血行,气滞则血凝。患者多年事已高,肾气渐衰。肾阳虚衰,不能鼓动五脏之阳,引起肝脏条畅气机、调节血量无力;或热病、久病使正气亏损,气虚无力推动血液运行,均致气血运行受阻,经络阻滞,此属不荣则痛。

2.论治要点:

陈老认为本病辨证要点在于湿、热、火、毒、瘀。初期多为湿热交阻,或热重于湿,或湿重于热;后期多为湿热搏结,阻遏经络,致经络气血瘀滞;虽经治疗皮疹消退,但余邪未尽,或患者素体阴液不足,或气郁日久化火伤阴,阴虚火旺,不荣而痛;或疼痛日久致正气虚弱,无力驱邪外出;或年老正气不足,脾肾阳虚,气虚无力推动邪气外出,致经络气血为之阻塞,余毒不清。病位主要在心、肝、脾三脏。疾病初期侧重于清肝经湿热解毒,后期侧重于扶正祛邪,活血化瘀止痛。正如《临证指南医案》云:“久病必入于络,络中气血,虚实寒热,稍有留邪,皆能致痛。”经脉阻滞不通,“不通则痛”,故产生疼痛不止。邪毒稽留不去,伤及阴阳气血,阳失温煦,阴失濡润,还导致“不荣则痛。患者“瘀”与“虚”并存,因此陈老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,除以活血通络止痛为主外,还考虑到兼有气虚、血虚、阴虚。多配以益气养血滋阴之品,标本兼治。

2.1肝经郁热,热重于湿型:

陈老认为,此证型多表现为红斑、丘疹,簇集分布,相互融合成片。皮损灼热疼痛,拒按,伴口苦、心烦。急躁易怒。多由情志不遂,肝郁化火,肝火外攻肌肤;方以柴胡疏肝散加减。若丘疹、丘疱疹明显,伴口苦、呕恶,大便不调,小便不畅多为湿热之邪郁积肝胆经脉,气滞湿阻,兼感毒邪所致。治宜清利肝胆经湿热,解毒止痛。方用龙胆泻肝汤合金铃子散加减。总以疏肝泻肝为法。酌加理气止痛之元胡、郁金、川楝子等药。病发于头面部多属肝火上攻,可加川芎、菊花、薄荷以疏散肝经风热;发于胸胁部者伴纳差多为肝火犯胃,可加瓜蒌、丝瓜络、桔梗、白芍,陈皮以疏肝和胃。发于下肢者多伴红斑、丘疹、水疱密集,小便短少、黄赤,皮损灼痛拒按,多为肝胆经湿热下注,可加牛膝、黄柏,车前草,六一散以清利下焦湿热。大便秘结者可加川大黄少量,一以泻热通便,一以活血止痛;若见暗红斑片,上部血疱甚至见有坏死结痂者,证属热邪炽盛,伤及血分。可加白茅根、赤芍、丹皮、板蓝根以凉血解毒;若红斑基础上多发脓疱,属湿热染毒,可加用金银花、连翘、蒲公英以清热解毒。

2.2脾湿内蕴,湿重于热型:

陈老认为,此证型皮损基底淡红,水疱疱壁松弛。疼痛或略轻。依皮损辨证,证属脾失健运,蕴湿不化,兼感毒邪。治以健脾利湿,佐以解毒。方用除湿胃苓汤酌加元胡、郁金、板蓝根等理气止痛。此方为五苓散与平胃散合方。具有行气利水,祛湿健脾和胃之功。上述两型古代医书记述最详。如:《医宗金鉴·外科心法要诀》缠腰火丹记载:“此证俗名蛇串疮,有干、湿不同,红、黄之异,皆如累累珠形。干者色红赤,形如云片,上起风粟,作痒发热。此属肝、心二经风火,治宜龙胆泻肝汤;湿者色黄白,水疱大小不等,作烂流水,较干者多疼,此属脾、肺二经湿热,治宜除湿胃苓汤。”

2.3湿热未清、气滞血瘀型:

陈老认为,此证型多出现于疾病发展后期,皮损基本消退,局部仍疼痛不止,且时作刺痛,此证多发生于青壮年患者。伴有口苦口干,大便干结。治以活血化瘀,行气止痛,清解余毒。方用龙胆泻肝汤合活血散瘀汤(鸡血藤、鬼箭羽、桃仁、红花、元胡、川楝子、金银藤等)加减。一以清肝经湿热,一以活血化瘀,通络止痛。较常用伸筋草、路路通、丝瓜络、地龙等药以入络搜邪外出。

2.4火热伤阴、余热未清型:

陈老认为此证型多发生于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阶段,多由情志不遂,气滞肝郁日久,化热化火,久之耗伤肝阴;或素体肝肾阴虚,复感外邪;或病初用药过于苦寒,化燥伤阴。均可导致肝阴不足而致病。治疗宗叶天士“肝为刚脏,非柔润不能调和”之意。在滋阴补血以养肝基础上加用疏调气机,通络止痛而标本兼治。治以滋阴疏肝之一贯煎合桃红四物汤加减(枸杞子、北沙参、麦冬、白芍、当归、川楝子、丹参、桃仁、地龙、丝瓜络、元胡、黄芩、生栀子等)加减。伴胸脘胁痛可加白芍、甘草以柔肝止痛;伴吞酸吐苦,加左金丸以清解肝经余热,和胃降逆。

2.5气血两虚,经络阻滞型:

陈老认为: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多发生于患病程度较重、年老、体弱之人。除有邪气炽盛,亦兼有正气不足的因素。因此病久积虚积瘀,久病入络。治以益气补血,活血化瘀、理气通络。方以补阳还五汤(黄芪、当归尾、赤芍、地龙、川芎、红花、桃仁)加减用治此种“因虚致瘀”以补气活血通络止痛扶正祛邪。气虚明显者重用黄芪、太子参以大补脾胃之元气,令气旺血行,瘀去络通。局部麻木明显可加地龙、伸筋草以舒筋活络,发于上肢加桂枝以通络;下肢加牛膝、川断、桑寄生、杜仲以强壮筋骨。经络阻滞明显疼痛较甚者加鬼箭羽、鸡血藤、穿山甲以破血通络。

典型病例:

病例一:

肖某,男,39岁。病历号:年3月30日初诊。

主诉:左胸背部疼痛3天,伴起疹1天。

现病史:患者3天前与家人生气后左侧胁肋部刺痛感,未予以重视。1天前,左侧胸部下方起红斑、水疱。渐增多。疼痛加重,影响睡眠。遂就诊。患者平素性情急躁,近一周口苦、大便干燥。刻下证:左胸背红斑、水疱。左侧胸胁至肩背部针刺样疼痛,心烦、口苦,纳食差,大便干,2-3日一行。无发热恶寒。

查:左侧乳房下方沿腋下至左侧背部可见4片掌心大小红斑,其上簇集分布粟米至绿豆大小丘疹。丘疱疹。呈带状分布。皮损周围隐见小片红斑。舌边尖红,苔黄,脉滑数。

辩证:肝经郁热,热重于湿证

治法:清肝经湿热,解毒止痛。

方用清热除湿汤合金铃子散加减:

胆草10g板蓝根15g黄芩10g元胡10g

车前草15g川楝子10g柴胡6g丹参10g

生地10g生甘草6g白茅根30g生栀子10g

7剂,水煎服,日二次。

外治:清热消肿洗剂(马齿苋、黄柏)稀释30倍湿敷患处,外用雄百洗剂。日2次。

二诊:1周后,疼痛较前明显减轻,红斑色暗,其上丘疱疹已干燥,未见新出疹。大便日一次,仍口苦。纳食不香,舌质红,苔薄白,脉弦。前方加陈皮10g。7剂,水煎服。

三诊:疼痛基本消失,左胸胁皮损处可见淡红色色素沉着斑。纳眠可,二便

调和。舌质淡红,苔白,脉滑。嘱以本院内部制剂清热除湿汤七剂巩固治疗。痊愈。

本例患者因情志不遂,以致肝失疏泄,肝郁日久化火,引动心火。木旺克土,脾虚运化不利,水湿内生,湿久亦化热而成。肝胆互为表里,经脉相通。肝病可及胆而成肝胆湿热,热重于湿证。肝主疏泄又主藏血,调节血量。肝失疏泄可致气分热及血分,热壅血滞致气滞血瘀,不通则痛。方中以龙胆草,大苦大寒,上清肝胆实火,下泻肝经湿热,泻火除湿,两擅其功,切中病情,故为君药。黄芩、生栀子苦寒、归肝胆、三焦经。泻火解毒、燥湿清热,用以为臣,以加强君药清热除湿。湿热壅滞下焦,故用车前草、生栀子、白茅根导湿热下行,使邪有出路,肝为藏血之脏,肝经实火易伤阴血,所用诸药多为苦寒渗利伤阴之品,故以生地养阴、白茅根凉血、丹参养血凉血活血,使祛邪不伤正。元胡、川楝子合称金铃子散,一泄气分之热、一行血分之滞。共奏疏肝泄热、活血止痛之功。此二药亦为陈老治疗带状疱疹常用药物。火邪内郁,肝气不舒,用大剂苦寒降泄之品恐肝胆之气被抑,故以柴胡疏泄肝胆,并引诸药入肝经,且与黄芩相合,既清肝胆,又增清上之力。结合现代医学,陈老认为带状疱疹总有外感毒邪之因,且湿热日久亦可化毒,故以板蓝根清热解毒,凉血。(《分类草药性》:“解诸毒恶疮,散毒去火。”)以上均为佐药。甘草为使,一可缓苦寒碍胃,二可调和诸药。

陈老认为:临床中带状疱疹初期,或发于胸胁、或发于腰腹、或发于偏侧头面、或发于下肢外侧,多为肝胆经循行部位,且患者多伴有情志不遂病史,故多表现为肝胆经湿热、郁热,气滞血瘀之象,患者多体质壮实,表现为邪实正亦不虚,可以此方加减以直折火势。泄火存阴。大便干可加生军;毒热盛,伴发热、咽痛可加金银花、连翘、生石膏;纳食不馨可加陈皮、枳壳。我科的清热除湿汤(胆草、黄芩、车前草、生石膏、大青叶、白茅根、六一散、茯苓)亦在龙胆泻肝汤基础上化裁而来。用于急性湿疹、皮炎、带状疱疹等病属湿热内蕴证,疗效甚佳。

病例二:

李某,女,56岁。病历号:年6月3日初诊。

主诉:左腰臀部、下肢疼痛5天,起疹3天。

现病史:患者近日旅途劳累。5天前,自觉左侧腰臀部疼痛不适,自行外用麝香壮骨膏贴敷,仍疼痛。3天前,贴敷部位起皮疹,逐渐扩大、增多。延及同侧下肢伴疼痛。刻下证:左侧腰臀、下肢大片红斑、水疱、间见血疱。疼痛,肢体沉重,倦怠嗜卧,食后腹胀,大便干,小便黄。

查:左侧腰臀部、小腹、至大腿内侧多片掌心至手掌大小红斑,其上密集粟米至蚕豆大小水疱。疱液清稀,个别见有血疱。簇集成片,呈带状分布。舌体胖大,舌尖红,边有齿痕,苔白腻,脉滑。

辩证:脾湿内蕴,蕴久生毒,阻滞气血。

治法:健脾除湿,行气活血,解毒止痛。

方用除湿胃苓汤饮加减:

白术10g茯苓15g陈皮10g厚朴10g

枳壳10g紫草15g板蓝根30g胆草6g

黄芩10g生栀子10g元胡10g赤芍15g

车前草15白茅根30g

局部外用雄黄洗剂,及生理盐水合庆大霉素疱病清疮(见附)。

二诊:

服药7剂,清创5次,水疱基本干燥结痂,无新出,疼痛大减,大便略溏,仍觉肢体困倦。前方减胆草、黄芩、生栀子加生黄芪10g当归10g。继服14剂。诸症消,临床治愈。

本例患者发病前旅途劳累,陈老认为,依中医基础理论,劳则伤脾,脾虚运化不利,水湿内生;脾主统血,脾虚统摄无力,故导致出血。脾属土,肝属木,五行相克,土虚则木乘,致肝火暗生。湿热日久生毒,导致气血运行不利,不通则痛。脾虚湿蕴,运化不利阻滞气机,而见脘腹胀满,湿性重滞,湿多则身重嗜卧。方中白术、厚朴、陈皮、茯苓、枳壳健脾祛湿、行气消胀。元胡行气理气,赤芍、茅根、板蓝根、紫草凉血活血解毒,二组相合以行气活血止痛。胆草、黄芩、生栀子清利肝胆湿热,以解化热之势。二诊时,毒热已减,大便溏,患者终因脾虚为患,故去苦寒伤阳之品,而加入益气托邪毒外出的黄芪,养血止痛的当归,气血双补,使或全效。

病例三:

王某,男,68岁,病历号:,年9月7日初诊。

主诉:左胸背疼痛40余天。

现病史:患者40余天前,左胸背疼痛,起疹,时于外院就诊,诊为“带状疱疹”,予静点抗病毒药物,4周后,皮疹基本消退,但仍疼痛不减,经服止痛药物、营养神经药物,效不显,现仍疼痛不止,坐卧不安,眠差、纳差。口干、口苦、大便干燥。

查:左后背沿左腋下至左胸前水疱干涸,可见大片红色色素沉着斑片。舌暗红,苔黄厚腻,脉滑。

辨证:毒热未尽,气滞血瘀。

治法:清热利湿,理气活血止痛。

方用:龙胆泻肝汤合活血散瘀汤加减。

胆草10g生地15g生栀子10g黄芩10g

丹皮12g赤芍10g元胡10g丹参15g

炒神曲10g地龙15g生军6g川牛膝10g

伸筋草15g制乳没各3g

服上方7剂,疼痛略减轻,口干口苦好转,大便畅通。舌质暗,苔黄腻,脉滑。前方易生军为熟军10g加莪术10g继服14剂。

疼痛大减,诸症好转,大便溏,舌质暗,苔白腻,脉滑。前方胆草减至6g、去生栀子,继服14剂。患者症状基本消退。

陈老认为,此型带状疱疹神经痛多由肝经湿热型遗留而来,湿性粘滞,阻滞气机,气行则血行,气滞则血瘀,因而形成肝经湿热未尽,气滞血瘀之证。故以胆草、生栀子、黄芩继清肝经湿热,元胡理气,丹皮、赤芍、丹参凉血活血,牛膝、乳没、莪术活血破瘀止痛,牛膝既可活血,又可引药下行,地龙性咸寒归肝、脾经,可清热、通络,入络搜邪外出;伸筋草苦辛温,归肝经,祛风湿,舒筋活络。二药一寒一温,既可清解热毒,入络搜邪又可温通经络,祛湿引邪外出,为陈老治疗带状疱疹神经痛常用之品。大黄亦为陈老临床常用之品,既可清热泻下通积,又可活血化瘀止痛。

病例四:

刘某,女,63岁,病历号:年3月9日初诊。

主诉:左胸背疼痛3月余。

现病史:患者3月前,与家人生气后,左胸背起水疱,疼痛明显,诊为“带状疱疹”,曾经外院中西药物治疗3周后,皮疹消退,局部仍疼痛不止,夜间尤著,曾经清热利湿、活血化瘀止痛中药治疗、针灸拔罐、半导体照射、红外线照射等多种治疗仍不缓解,既往糖尿病史12年,先服用拜糖平,每天1粒治疗。现皮损部位可见暗褐色斑,仍疼痛,遇劳加重,口干咽干,心烦,便干。

查:左胸背部暗褐色斑片,呈带状分布。舌质暗红,少津,脉弦细。

辨证:火热未清,余热伤阴证

治法:滋阴柔肝,养血通络。

方用:一贯煎加减。

北沙参10g麦冬10g当归10g生地20g

枸杞子10g川楝子6g白芍20g生甘草10g

石斛10g瓜蒌10g红花10g丹参20g

柴胡6g黄芩10g

14剂,水煎服。

二诊,疼痛有所减轻,大便条畅,口干、咽干好转。前方减柴胡加地龙10g、莪术6g继服14剂。

三诊,疼痛基本控制,发作次数减少。嘱继服7剂而愈。

陈老认为,此患者本有消渴病,素体阴液不足,复因情志不遂,肝郁化火伤阴,导致肝阴不足,肝气不舒,气滞血瘀。治宜滋养肝肾阴血,理气活血止痛。方中重用生地滋阴养血,补益肝肾;北沙参、麦冬、当归、枸杞子益阴养血柔肝,补肝体,育阴以涵阳,白芍、甘草为芍药甘草汤以柔肝缓急止痛,少佐川楝子、柴胡疏肝理气使滋阴养血而不遏制气机。瓜蒌清热润下通便,经云有“泄其肝者缓其中”之效。且瓜蒌、红花、甘草为明代王肯堂治疗蛇串疮验方,用治肝郁日久,不得发越,乃侮所不胜之肺金(木火刑金)所致之病。黄芩入肺、胆经以清上中焦湿热,凉血。诸药合用,共奏养阴清热,行气化瘀通络之功。

病例五

邵某,男,75岁,病历号:年3月9日初诊。

主诉:左颈肩背疼痛5月余。

现病史:患者5月前左侧颈、肩、背部起大片红斑水疱,疼痛,于外院就诊,诊为“带状疱疹”。予中西药物治疗1月后,皮损干燥,但仍疼痛不止,夜不成寐,经多种治疗,其效不显。患病以来,体重下降10余斤。纳食不香,大便干,数日未行。患者神情痛苦,面色萎黄,语声无力,家人搀扶进入诊室。

查:左侧颈部至肩前后暗红色色素沉着斑呈带状分布,患处麻木、时有刺痛。舌质暗红,舌体胖,有齿痕,苔白,脉沉弦。

辨证:气血两虚,血脉瘀滞,余毒未尽。

治法:补气养血,活血通络,清解余毒。

方用:炙黄芪10g太子参20g生地10g当归10g

桃仁10g白芍10g川芎6g元胡6g

川楝子6g地龙10g伸筋草10g路路通10g

炒谷芽10g炒稻芽10g白术10g

14剂水煎服。

二诊,药后,疼痛减轻明显,纳食好转,已能入睡。患处仍麻木束缚感。舌暗红,苔白,脉沉弦。前方减元胡、川楝子。加白芍至20g、丹参10g继服14剂。

三诊,疼痛麻木感基本消失。饮纳二便调。临床治愈。

陈老认为:此患者年事已高,正气不足,复因患病日久,邪正交争,正气受损,气虚血弱,气为血之帅,血为气之母。气血均不足,致气血运行不通,致不荣则痛,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,肺主皮毛,宣散卫气布达皮毛,故以黄芪、白术、太子参补益肺脾之气,令气旺血行,瘀去络通。本由因虚致瘀,故以当归、生地、白芍、养血活血;桃仁、红花活血化瘀;地龙、伸筋草、路路通通经活络;老年脾胃虚弱,以炒稻芽、炒谷芽消导开胃,健运中焦。一助药力发挥,一助水谷运化。元胡、川楝子理气止痛。诸药合用,共奏补益气血,活血化瘀、理气通络之功。二诊时,诉仍有麻木感。麻为气不运,木为血不通,均为气血虚所致。故加白芍、丹参以养血活血。

陈老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,一方面重视活血破瘀,行气止痛甚至运用虫蚁之药如地龙、穿山甲等通络止痛,对久病或年老患者更重视益气养血,扶正固本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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